仙东巷与仙东酿酒厂
● 陈楚金 文/摄http://stwb.dahuawang.com/res/1/50/2016-01/04/09/res10_attpic_brief.jpg
仙东巷旧址为今福祥小区
汕头自从辟为商埠之后，在每一个历史时期，每开辟一条街道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每一处地名，都见证着这座城市的荣辱兴衰。在上世纪80年代之前的汕头老城区，马路、街巷可是纵横交错，那个时候，市区（含达濠）地域不大，但被称之为“路”的却有180多条，“街巷”有1470多条，“里”有150多条。大约在进入90年代以后，随着城市建设的不断翻新，一些有历史文化内涵的街巷消失了，其中就包括一条并不显眼的仙东巷。仙东巷，我是只知其名但不知在何处。几年前，鄞镇凯先生曾发表一篇《老城区“茭萣地”如今少人识》文章，文称“茭萣地的四至是：东至新马路（现称民族路），西至福平路（南北走向段），南至福平路（东西走向段），北至瑞平路。东西走向的后沙路（后连接镇平路）从中间穿过，将茭萣地分割为两个片区……区域内的地名有仙东巷、石厝祠巷、诚敬左巷、诚敬右巷、后沙路、茭萣地一直巷、茭萣地二直巷、茭萣地三直巷等。20多年前，推土机来了，这里的老屋和地名都被推掉了。”由此得到的信息就是仙东巷在茭萣地的区域内，但确切的位置不得而知。还是当年曾在仙东巷居住过的人说了算：仙东巷的具体位置就在今镇平路与民族路交界处，仙东巷巷道呈曲尺状，一头通镇平路（巷口在今福祥小区1幢处），一头通民族路，附近还有仙东左巷和仙东右巷以及谢厝祠、洪厝祠等。日前，我到实地转一圈，已经找不到仙东巷的任何迹象，尚存一座老屋长满了爬山藤，但是否与仙东巷有关联就不得而知。眼前高楼林立的就是福祥住宅小区，小区空地处尽是摆地摊的商贩，所以市民称此处为“摩罗街”。为何叫“仙东巷”？“仙东巷”的得名缘于清末时期有一个人在这里创建了一个“仙东酒厂”而名声远播。此人就是客籍人廖星五，福建永定县洪山乡尚迳村人（今龙岩市永定区洪山乡尚迳村），生于清同治十三年（1875）。廖星五与市民熟知的南洋企业家、报业家和慈善家胡文虎（今龙岩市永定区下洋镇中川村）同为一县人，都是曾为汕头早期发展作出贡献的华侨实业家。廖星五与汕头结缘，还得从清光绪年间说起。自鸦片战争以后，清政府签订的几乎所有不平等条约中都包括赋予外国在华招募工人的权利这一项内容，从而把西方列强在华招募、掠夺劳工的行为合法化。光绪十九年（1893），清朝政府正式废除延续了200多年的海禁政策，允许国人自由移民，并设立领事专职保护海外侨民的利益。在此前提下，生活在贫困农村的廖星五也决心出国闯荡，谋求发展。于是在19岁那年（光绪二十年），廖星五从永定县峰市码头乘坐木船，沿着汀江、韩江来到出海口的汕头。在汕头太古码头，登上前往新加坡的海轮。廖星五在异国几年间，一直在拼搏、奋斗，在积攒了一定资财后，得到乡人的支持，决定回国投资办实业。由于当时汕头的商业贸易往来较为繁盛，考虑到实用与适用的原则，廖星五将汕头作为办实业的首选。20世纪初，广东酿酒业开始引入西方的科技知识，使传统酿酒技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生产上劳动强度大大降低，酒的质量更有保障。廖星五看到了酿酒业的发展前景，于是于光绪二十六年（1900），在被称为“茭萣地”的地方建起了仙东酒厂。其时酒厂所雇用员工，都是廖星五从福建上杭、永定招来的，家乡很多穷苦人都得到廖星五的关照而进入酒厂做工，后来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国将领之一的廖成美就是其中一人。据史料记载，从小就跟着养父到处流浪的廖成美，在1927年12岁时来到汕头，在五叔廖星五的资助下，与堂弟廖福宣回到老家，正正规规地读了一年书。是年底，廖星五便叫廖成美再次到汕头来当学徒，在酒厂做烧饭和其它一些小工。后在1935年参加闽西红军游击队，参加了闽西三年游击战争、淮海、渡江等战役。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据《民国时期的广东酿酒工业》以及《汕头市志》介绍，“民国二十二年（1933）汕头市区产酒的厂、店有64家，其中以仙东、西园、陈裕泰、海东、杏园等店号规模较大，生产的品种以高粱酒为最大宗，玫瑰酒、加皮酒、长乐酒、双花酒、红酒、糯米酒次之。月出口约数千瓮，主要销往南洋及国内沿海各地。”我从其它渠道又了解到仙东酿酒厂（后改称仙东酿酒公司）当年的生产概况：酿酒釆用五谷酿制，自制有双料珍珠红酒、补血葡萄酿酒、清甜荔枝酒、扶元益寿酒、妇科梅子酒、追风活络酒、真正虎骨胶酒、虎骨木瓜酒、特品富贵花酒、参茸卫生酒、精制玫瑰露酒、神效跌打药酒、原庄高粱酒、正庄五加皮药酒等品种，注册商标均为“寿星”牌。由于经营有方，产品销路甚广，酒厂在汕头福平路180号至182号设立门市总经销。产品国内销至上海、厦门、广州，还远销至新加坡、槟榔屿及香港、澳门等地。公司分别在各埠设有总代理处，计有新加坡万山堂酒庄与广丰酒庄、槟榔屿郑顺和酒庄、日里棉兰元盛酒庄、暹罗荣丰酒庄、怡保杏生栈、香港下围广园、上海法界新记行、广州西关大明星酒家、厦门开元路大诚洋行、潮安英华、义华百货公司等处。在商贸竞争激烈的年代，仙东酿酒厂凭借品种多样、诚信经营的优势，一跃成为可与资本雄厚的西园酿酒厂一比高低的大型酿酒企业。也正是借用了“仙东酿酒厂”的名气，厂门前开辟的巷道就被命名为“仙东巷”，酿酒厂厂址也钉上了仙东巷2号至5号的门牌。在仙东酿酒厂业务走上正轨之后，廖星五又涉足印刷业和钱庄业。先是投资开设“美东公司”，承接印刷业务。迄今流传在客属地区的民国版《闽粤赣廖氏族谱》据说是在“美东公司”印刷的。为修族谱，廖星五提供资金、场地、设备等，召集了众多族内知名学者、前辈前往汕头，尚迳村“连元馆”的私塾老师廖云裳先生也被请到了汕头，潜心修纂廖氏族谱。民国十七年（1928）终于完成了《闽粤赣廖氏族谱》的编撰。《族谱》共10卷，为铅字印刷，记述了廖氏源流、世系、迁徙及发展等内容，给后代子孙留下了宝贵的资料。随后，廖星五又意识到汕头金融业的发展前景，开办“东成银庄”，自行印制发行银庄票。抗日战争爆发后，广东的酿酒工业、印刷业和钱庄业全面衰退。1939年汕头沦陷，在日军的破坏下，汕头贸易萧条冷落，很多企业一夜之间倒闭或损失惨重，廖星五的企业也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只好封存厂房设备，回到永定老家，等待时机东山再起。1946年汕头光复后，廖星五重返汕头，原先封存的厂房设备早已在日军飞机的轰炸下荡然无存，盛行一时的仙东酿酒厂因此终结。写到这里，我还是好奇地想得知当年的仙东酒厂具体位置在哪里。一位原住民对我说，他是1945年在这里出生的，小时候有听大人讲过酒厂的事。他认为，既然作为酒厂，肯定占地很大，但在未改建前，仙东巷周围都是居民住宅，唯有一处工厂叫航务机修厂，会不会是酒厂的原址？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曾是客家人聚居的地方。在市建筑公司退休的林先生吿诉我，大概在1965年左右，他所在公司曾在仙东巷范围内承建一座粮店，在挖地基时，发现这里是成片的坟地，听当地老人介绍，方知此处叫“客人义冢”，是居住在此客家人的坟地。由此也印证了由于仙东酒厂的存在，这一带才形成了“客人村”的说法。（本文釆写时参考肖中良先生的《民国时期名扬潮汕的实业家廖星五》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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