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你庄我庄——专访台湾客家语音乐人林生祥复制链接
新华网广州6月20日电(记者陈寂 齐湘辉)在一场名为“我庄在南方”的音乐分享会上,大陆乐迷向台湾客家语民谣歌手林生祥提出了这样一些问题:怎么守护好山好水?乡村如何做好文化保育?台湾的客家子弟在为客家文化做着什么?……被乐评称为“当今台湾最重要的创作歌手”的林生祥,十余载用客家语谱写家乡美浓镇的时代曲。音乐中呈现的南台湾客家重镇,既陌生又熟悉,如今激荡起两岸关于农村与故土的共鸣与思索。
林生祥20日晚携乐队第四次造访广州,献上一场以新专辑《我庄》曲目为主的“仙人绕境”音乐会。演出前,林生祥和他的长期搭档、词作者钟永丰在接受新华社专访时表示,两岸都经历了类似的现代化和城市化的过程,社会心理都有共通的现实处境,由此形成了对话。
上世纪80年代初,罗大佑一句“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唱出农村离乡者在台湾都市的迷茫与怀乡。上世纪90年代初,歌手林强的专辑《向前走》引发轰动,一句“卡早听人唱台北不是我的家,但我一点拢无感觉”,翻开时代新一页,激励许多年轻人抬起头,倔强地在大城市奋斗。
当年的一个年轻人听了《向前走》来到台北,20年后他在街头偶遇林强。他对林强说:“唉,你是林强哦。拜托,我当时听了你的歌来台北打拼。我现在台北很痛苦,你也写一首歌,叫我们离开台北吧!”
林生祥向记者讲述的这个故事,正像他一张张唱片里主人公的命运,浓缩了时代的壮阔与欷歔。
1999年的专辑《我等就来唱山歌》是家乡美浓反水库运动的大事记;2001年专辑《菊花夜行军》以美浓青年阿成为主角,讲述阿成离乡打拼、失意还乡、投资农业、娶外籍新娘,寻找着农村发展的可能性;2004年专辑《临暗》是阿成回乡的前传;2006年《种树》又积极地描绘青年一代开创农业新契机的欢愁;2009年专辑《野生》则专门探讨客家女性命运的问题。
“虽然这些作品有社会学和人类学的面向,当然有很大的知识成分,但我愿意把创作者的自我形象定义为"农民知识分子"。”一系列唱片的作词人钟永丰说,他在农村有很多的接触和观察,既深入到农村的各个知识面上,又可以跳出来对农村的整体命运提出自己的观照。
民间语言是“农民知识分子”的显著特征。林生祥认为,很多民间的文学是活蹦乱跳的,有艺术的成分在,一个好的创作者要有耳朵,懂得从听到的故事里吸收养分。“我住在家里面,和我妈聊天,听我妈妈和她的朋友们聊天,她们的话里真是有很多野性的语言存在”。
在《菊花夜行军》专辑扉页,林生祥写道:“以此作品向作家莫言及音乐家Van Morrison致敬。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
他正是把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用在了这张台湾音乐史经典专辑中。“写《菊花夜行军》的时候,我很喜欢莫言的小说,他的故事很好看,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故事,充满想象力。”林生祥说,“莫言在《檀香刑》里写"猫腔戏",文字的节奏感好厉害,可以把声音表达得那么生动。”
《风神125》一歌里,渐渐加速的唢呐声模仿阿成渐行渐快的摩托车引擎声,杂沓的器乐声描绘了不断变换的公路景观,也反映阿成夜里返乡的矛盾心情;《菊花夜行军》一歌采用军队号令的形式,将阿成种植的菊花拟人为一支大军,为他建设卖花赚钱的希望。
“我现在做音乐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了。去年一个朋友谈到文字的节制,我收获特别大,我觉得音乐也要节制。”林生祥的新专辑《我庄》,是他用一种很“无为”的方式完成的,很像他当下的生活。
“1999年回美浓之后,我就一直住在美浓。我没有在城市里混,生活在美浓,创作也在那里,平时陪女儿玩,乱唱歌,有演出再出来。所以,我想还是比较适合写农村的题材。”林生祥说。
林生祥一家四个兄弟姐妹,三个住在美浓,一个住在一小时路程外的台南,每礼拜都会聚餐。“这在美浓还是罕见的,每次到了周六周日,我们家三合院真的是有小孩在跑,有声音,有灯光,真的很热闹。以前,长辈都会觉得小孩离得越远越光荣。如果在台北或者美国,那讲话更大声了。但现在老人家的想法也在改变。”他说。
钟永丰告诉记者,美浓离乡在外的人大概都有20万人之多。“美浓的工厂外移非常多。这几年去外面工厂或者都市服务业工作,收入非常低,被人从早管到晚。这也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决定回到农村里去种田”。
这些人也带回来很多农业技术的概念和农业行销的手法。电商加宅送,他们贴上自己的小品牌,把美浓这些年“最好的农产品”—橙蜜香番茄从农家直接送到消费者家里或办公室。
“这是一个新的行业,现在就是美浓的主力。我太太的堂弟,一家4人一起工作,一年营收200万新台币,扣除掉生产成本,家里的东西更新和小孩的教育,都不成问题。”林生祥说。
美浓的当下在林生祥的音乐里,又仿佛回到一种饱含乡愁的情状,像《我庄》歌词描绘的那样:“东有果树满山园/西至屻岗眠祖先/北接山高送凉风/南连长圳荫良田”。
作者:陈寂 齐湘辉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