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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婆子的真名叫廖桂香,但已经没有人知道她的这个名字了.点婆子这个名字的来历我不清楚的,我又没见过她本人.但当我第一次从大人那里听到这个名字时就觉得好奇怪,从大人们传来传去的关于她的故事里,我点点滴滴地知道了她的身世.
点婆子其实是大由乡人,做闺女时长得妩媚又风骚,最主要的是她放得开,哪个男的叫她睡她都答应.在1960到1970年代,放得开的女人是非常珍贵而稀罕的,点婆子大大满足了那时压抑的男人们的欲望,反过来,那些男人们又把她当着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料,并常常在他们间相互交流与点婆子作乐时的感受和做法.
点婆子的名声渐渐大了,找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各色人等都有.男人们拿她当玩物,她也不顾及男人们的体面和名声,一副"我烂你又能拿我怎么着"的架势.淫荡得象公狗一样的男人们,虽然知道她的名声坏,但又忍不住要去找她.事情就这么矛盾.
文化大革命来临时,点婆子已经是31岁左右的半老徐娘了,但她依然会打扮,天天涂粉搽胭脂,大红大紫大花大朵的衣服她也穿得出去.那时候从没人敢穿旗袍,她却不知从哪里搞到件旗袍,还把叉开得高高的,白花花的大腿直扎男人们的眼睛,又捡出双难得一见的高跟鞋,穿着走在县城的大街上,高跟鞋敲在水泥路面,笃笃笃的很是响亮,老远都能听得见,惹来许多男人色迷迷的眼球和女人鄙夷的眼光.
在批斗地富反坏右的岁月里,点婆子自然被当着了坏分子挨了批斗,在这些挨批斗的人戴着高帽反捆着双手游街时,点婆子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左顾右盼,别的挨批斗的人都耷拉着脑袋,她却象走台步似的,一副蛮优雅的样子.
一个青皮后生的红卫兵极力呵斥她低头,她挨着她狠狠摸了他的裆部一把,说:"看看你那卵子大得可用了么?"
那红卫兵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脖根,不敢再说什么了,另一个长的满脸凶相的年纪稍大点的男子挥着棒子走上去,往她头上敲了一计,她捂着起了包的脑袋滚在地上再不愿意起来,几个红卫兵上去把她拉起来,她猛地一下把自己的外裤内裤都扒下了,指名道姓的要他们革委会的头头出来,说那头头前天晚上还和她滚在一张床上呢.说那家伙的卵长什么什么样子,还有颗痣什么的.她问那些红卫兵:"你们有本事敢叫他当面来对质吗?"
接着她又说出了一大串的名字,其中有某某公社的干部,有县里某某局的干部.
这样,那些红卫兵就不敢再说什么了,让她一人躺在街当中,押着其他人走远了.
见他们走远了,点婆子爬起来撸起裤子,一大堆姑娘媳妇围上起,有人问她:"点婆子,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那样的话?怎么好意思把裤子脱下呢?"
点婆子拍拍裤子上的尘土,反问她们:"你还有我高尚吗?我上就和公社书记,县里领导睡过,下就和拣狗屎的睡过.你只能守着你那老公."
还有一次,一队红卫兵又准备抓点婆子去游街,在县城某条老街开茶店的她,一听到风声(当然有嫖过她的内线人物给她通风报信的)就跑上二楼,把一桶尿顺着大板木楼梯倒了下去,搞得一屋奇臭难闻,几个红卫兵只好在楼下命令她下来,谁也不愿意踏上那楼梯.她拖着病声称自己病了多日,一步也难挪动.他们也只好悻悻然离去了.
那个时代的石城土特产式的奇异女人点婆子,使我想起了法国小说<娜娜>里的主人公,在法国那个腐朽的社会里,用腐朽的身体去反抗社会的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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